
那是1983年吧,我還在上小學。村子里的朱姓人家的孩子考上了第四軍醫(yī)大學,這個消息如長了翅膀似的,成為那個夏日村里最熱的話題??忌洗髮W,就從莊稼地里的泥腿子變成了吃皇糧的城里人,上學不花錢工作有安排,不用風吹日曬,天天可以吃白米細面,這樣的人生之路是多少農(nóng)民子弟的夢想啊!
朱家又是敲鑼打鼓又是放炮擺席,不知眼紅了多少村人的眼睛。原本低眉順眼老實巴交的朱姓夫婦,不僅走路昂首挺胸咚咚有聲,就連說話都變得神氣起來,似乎唯恐有人不知道他家孩子考上大學的事。雖然有些人心里不服氣,但有啥辦法,誰叫人家孩子聰明,能百里挑一的考上大學呢?鄉(xiāng)親們一邊向老朱兩口子祝賀,贊揚他教子有方,孩子聰明爭氣,一邊向他們討教孩子怎樣搞好學習、吃東西有什么講究。朱氏就很有經(jīng)驗地告訴來取經(jīng)的人,孩子不能吃辣椒,也不能吃蒜,這些辛辣的東西,都會殺掉孩子的腦細胞,我們家孩子從來都不吃這些東西。母親聽說后,立即剝奪了我吃辣椒的權利。每當我嘴饞偷吃這些東西時,母親發(fā)現(xiàn)后就兇巴巴地吼道,還想不想上大學?還想不想變的聰明點?雖然,對于這些講究我半信半疑,但為了考上大學,我還是聽從了母親的建議,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改革開放后,考大學是農(nóng)家子弟轉變身份的最好出路。為了考上大學,有的學生甚至復讀多次,我的一位遠房表哥就是這樣,他先后參加了四次高考,都因幾分之差與大學失之交臂。包工程有些積蓄的大伯最后和表哥商量道,要不咱上個自費的大學吧?考的筋疲力盡的表哥最后無奈地接受了父親的建議??墒谴髮W上了一個學期他就又跑回家,告訴大伯他還要去復讀。表哥說,雖然都是在一個學校學習??墒强忌系膶W生每學期不用花學費,每月還有國家發(fā)的生活補助,而自己從學費到生活費,都要掏腰包,明顯的矮人一等。再次復讀的表哥在第二年的高考中,終于考上了一所師范學校,最后當了一名中學老師。
我是1998年參加的高考。“并軌”收費自謀就業(yè)的機制,讓我懷著復雜的心情參加完高考的。大學畢業(yè)后,我先后在五家企業(yè)干過,但工作的不穩(wěn)定讓自己徹底失去了考上大學的榮耀。特別是當自己每月的收入還不如沒上過大學做泥瓦工的堂哥收入高時,自己上過大學的虛榮心徹底沒了。
不管世人如何評說,有競爭就有考試的規(guī)則,讓每一年的高考如期進行著。對于每一年幾十萬的考生來說,也許無高考,不青春。